
德国社会目前正面临一个敏感而现实的问题:如何与部分极右翼化的德国选择党(AfD)打交道。这一问题并非首次引发争议,但随着AfD在联邦议会中势力壮大,再次成为舆论焦点。特别是在基民盟党团副主席延斯·施潘近日公开表示,应将AfD视为普通反对党并赋予其议会委员会主席职位之后,争论迅速升温。
施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,若继续将AfD排除在正常议会程序之外,只会强化其“受害者”形象,使其在民众中博取同情。他的言论立即在党内引发共鸣,包括萨克森州州长克雷奇默也公开支持,认为过度排斥只会助长AfD的影响力。
然而,这一观点并非没有反对声音。社会民主党(SPD)和其他阵营批评施潘此举为“政治犯规”,甚至警告这是在“为极右翼打开正常化的大门”。政治学者对该问题的看法也分歧明显。政治学家沃尔夫冈·梅克尔认为,AfD部分政治吸引力确实来源于其“被迫害”的叙事,而如果给予其一定制度性参与权利,反而可能削弱这种自我塑造的“受害者”形象。
与之相反,极右翼问题研究者马蒂亚斯·昆特则认为,这样的判断过于天真。他指出,AfD及类似政党将“所有人都是受害者”的理念写入其政治基因——无论是德国男性,还是反对全球化的普通民众。他举例称,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即便身为世界最有权势的人,也持续宣称“所有人都在针对他”,这种策略在民粹主义中屡试不爽。
历史学者马丁·萨布罗则从更宏观的角度出发指出,试图通过制度性融合来“去魅”极端势力的策略,历史上几乎从未成功。他回顾1933年保守派试图驯服纳粹党的失败经历,并强调当前类似的“制度宽容”可能再度被极端主义利用。他还援引英国脱欧的例子指出,即便政策效果被质疑,也并不意味着原支持者会反思或撤回,而是继续寻找“替罪羊”推卸责任。
与此同时,关于是否应维持与AfD的“政治防火墙”也争议不断。有学者指出,在德国东部地区,AfD的支持率已经占据主导,所谓的防火墙已经无法奏效。相较之下,在西部以及东部城市地区,AfD的表现却远不如奥地利的自由党或法国的国民联盟。这一对比被视为“划清界限”策略仍有成效的证据。
面对此类争议,有专家认为,应将重点放在重建“一个有作为的国家”上。通过减少官僚程序、提升政府效率、加快数字化建设,才能真正回应民众对政治冷漠和不信任的根源问题。部分政策已写入新一届政府的联合协议,力图解决经济复苏、基础设施与移民议题。
然而,政治学界普遍认为,民粹主义的蔓延不仅仅是“抗议投票”这么简单。昆特指出,AfD的选民中,存在大量具有极端主义倾向的群体,他们对当前体制抱有根本怀疑。这种政治极化趋势不容忽视,若继续用简单的政治标签解释AfD的崛起,只会掩盖问题的深层根源。
目前尚无明确路径可以指引德国社会如何应对AfD的挑战。是继续坚守防线、保持距离,还是尝试制度性接纳、以削弱其话语权?无论选择哪条道路,都将对德国民主制度的未来走向产生深远影响。